来了来了，叶叶终于来了！
03.
叶修穿着一件宽松的老头衫、一条大裤衩，趿拉着双塑料拖鞋，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瘫坐在那套名贵的红木沙发上，手肘抵着扶手，手指轻飘飘地扶在太阳穴边，一脑门子官司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。
天气越发热了，叶修原本今天都不准备开张，只想窝在空调房里喝茶打游戏，谁料早晨不到八点半，床头的电话居然响了，硬生生地把他从美梦中拽了出来。这是只有老客户才会知道的号码，为了口碑，为了生活，叶修还是挣扎着爬起了床。
“您有事儿就说，是要买东西还是借东西，给个准话行不？别啥也不说赖我这儿喝茶啊，我可没空跟您这儿干耗。”叶修转着脚踝，催促道。
他对面还坐着个人，白衬衫黑裤子亮皮鞋，手边是个一尘不染的公文包，手里端着杯半凉的龙井，看上去倒是比叶修更配坐在这张沙发上。
“看来韩队最近没来找你啊，市里出了那么大的案子你竟然不知道。”那人说道。
“呵，案子是大是小管我啥事儿？我这儿是个店铺，可不是帮他破案的侦探社。”叶修摆摆手，“我说王大眼，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？”
被叫做“王大眼”的男人正是A大医学院的院长王杰希。他放下杯子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，递到叶修面前：“我看你最近印堂发黑，气血两亏，许是操劳过度，这个方子给你，调理一下。”
叶修接过去，挑起眉毛扫了一眼，之后随手把药方叠起来，手掌一翻，便不见了。
“我需要你帮我看三个人。”王杰希道，继续从公文包里掏出三张照片，上面赫然是陆荏辛、任甲和丁路。
叶修的目光扫过去，一丝寒意从眼底升起：“这三个人都死了。”
王杰希点头。
叶修眼中寒光更甚：“是自杀，但又不是自杀。”
王杰希继续点头，道：“我怀疑，是……”
“是咒杀。”叶修抢先一步给出了判断，“只是看不出来是哪一种咒术。”
店里的空调温度开得有些低，王杰希给自己添了点儿热茶，捂在手里，他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小陆是我们学院的老师，我不希望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。”
叶修：“据我所知，市局已经将这三起案子并案，往谋杀方向调查了。”
“我不认为警察能抓住犯人。”
“你不相信老韩吗？”
“如果是这真的是普通的谋杀，我是相信韩队的，”王杰希用他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注视着叶修，“可‘咒杀’不一样。”
“所以，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？”叶修不知不觉中转变了态度，这个杂货铺的老板微微向前俯身，双手交叠放在茶几上，饶有兴趣地看着王杰希。
王杰希皱起眉，表情透露出悲痛：“我想要找到始作俑者。”
叶修顿了一下：“杰希，我这儿是卖东西的，不管抓犯人的。”
王杰希却是很坚定：“别急，或许你可以先跟我去A大看一下再决定。”
“哦，”叶修扬起眉毛，“我知道了，王杰希，你是想直接‘买’我？”
王杰希沉默下来，一双大小眼锁在叶修身上。
“好啊。”叶修轻轻笑了一下，站起身来，“那就走吧，去A大，让我看看这个咒术的真面目。”
今日是个大晴天，紫外线把空气烤得滚烫。
叶修跟着王杰希进了校园，眼睛在灿烂的阳光下几乎要全眯起来。他出门前换了身跟王杰希差不多的衣服，好歹是把自己拾掇得人模人样点儿，但这实在不凉快，只好把袖子卷起来，折在手肘处，又抬手松开了两颗领口的扣子。露出来的一双小臂和脖颈白莹莹地反射着太阳光。
“这些树，倒是长大了不少。”叶修左右看看，道。
他上一次来A大已经是七八年前了，那时候A大这个校区才刚刚建成不久，树苗都是新栽的，枝条瘦弱、枝叶稀疏，这几年过去，小树虽不至于长到参天，但比起当时，倒也茂密了不少。
“你若是春天来，还能看到百花齐放的景色。”王杰希道。
叶修：“哟，那明年花开了记得提醒我。”
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，不一会儿，便来到了医学院的实验楼，也就是陆荏辛跳下来的那栋楼。
“这里，”叶修仰起头，迎着阳光看着这栋楼的最高处，“倒是凉快得很啊。”
王杰希：“上去看看吧。”
叶修点头，和王杰希一前一后走进了实验楼。
实验楼开了中央空调，温度打得极低，那冷风穿过潮湿的空气，拂在叶修身上，冰冷黏腻的感觉顿时透过衬衫，钻进了皮肉里，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
“有些实验需要穿全套防护服，所以空调温度会调得低一点，以免中暑，拖慢实验进度。”王杰希淡淡解释了一句。
叶修“呵呵”笑了声，跟着王杰希进了电梯，直奔顶楼。
实验楼一共有18层，最顶上一层恰好又是放置一些死物的地方。有些学生就神秘兮兮地说医学院的这栋楼就是18层地狱长到地面上来了，所以里面一定徘徊着许多投不了胎的亡魂。陆荏辛的这一跳，虽然大家表面上没说，但校内暗地里相信“地狱假说”的人又多了不少，再加上另外两位教师的死，校内的气氛越发紧张起来。
王杰希也没保留，趁着电梯上升的时间，把校内的谣言归纳了一下，全部告诉了叶修。叶修盯着不断攀升的楼层显示屏，摸了摸自己被空调风吹得冰凉的手臂，笑道：“这实验楼里面很干净，不干净的东西，”他指了指头顶，“在上面。”
“叮——”电梯到达了18层，王、叶二人并肩走了出来。
18层虽然是放置死物的，但正常上班时间依然是有人轮班的。离电梯口最近的一间办公室开着门，里面坐着今天的当值人。
那人正缩在电脑显示器后面，全神贯注地做着什么，根本没注意到王杰希敲了下门走进去，直到后者的一只手搭到自己肩膀上。
“刘小别。”
“啊啊啊啊啊！！！！！”
手机被主人尖叫着甩了出去，“啪”地一下面朝下拍在了地上，凄凄惨惨地把屏幕上的游戏画面藏了起来。
“院长好！”刘小别管不了手机的死活，“噌”地立正，就差举手敬礼了，“您、您怎么来了？”
“我来拿一下天台的钥匙。”王杰希说。
刘小别不敢怠慢，忙道：“额，昨天刑警支队的张副队说现在是特殊时期，安全隐患能少一样是一样，所以把天台的钥匙都收走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王杰希一时没了办法，只好转头去看叶修。
叶修正抱着手臂出神，一抬眼就迎上了王杰希的目光，他默了片刻，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：“喂，王大眼，你不会是想让我撬你自己学院实验楼的门吧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