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是案情……
02.
“……死者任甲，是A大数学系的老师，三十五岁，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两点前后，死因是溺水。当时正在考试，死者与另一名老师在105教室监考，在一点五十的时候，他突然报了一次时间，然后轻声出了教室，另一名老师以为他要去卫生间，便没太在意，结果半个小时后死者还没回来，同事很气愤，觉得死者是中途翘班了，于是在三点半考试结束以后，给系主任打了个电话，要求给死者记过。”保卫处监控室内，一名小警察翻着牛皮本，站在张新杰身后叙述着案情，“但是直到第二天上午，死者也没有再次出现在校园里。死者的妻子表示死者一夜未归，由于死者平日家风良好，就算晚归也会提前跟自己报备，所以觉得蹊跷，便报了案。”
“我们了解了情况后调取了校内的监控录像，然后发现了这个。”小警察指了一下左边的屏幕——
这是105教室内的监控，从考试开始前五分钟、死者到达教室开始播放，张新杰点了几下鼠标，将播放速度被调到了10倍，不一会儿，屏幕右上角的时间便走到了13:49。张新杰把速度调慢，将声音开到最大。
画面中的男人看了一眼教室正前方的钟，道：“现在是一点五十分。”然后他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教室。
张新杰暂停了这个画面，偏过头去看右边的屏幕，正是死者溺亡的那个湖边的影像。
只见男人在岸边来回走了一会儿，时不时地低头看一下手表，仿佛在算着什么时间，当时间走到13:56的时候，男人迈进了湖里，义无反顾地向湖心走着，湖水没过他的膝盖、腰部、脖子、头顶。
几个气泡冒出水面，悄无声息地裂开，又悄无声息地与水面融为一体。
男人再也没有浮上来，而张新杰的心仿佛跟着那个素昧平生的人一起沉了下去。
——太诡异了。
与此同时，被派去A大附中现场的秦牧云发来消息，是那边的案情简介：
“死者丁路，是A大附中高二3班的生物老师，四十一岁，死亡时间昨天晚上7:30左右，死因是割腕所致的失血过多。尸体是今早被同事发现在办公位上。死者昨天放学以后独自留在办公室改卷子，所以没有目击证人。我们已经调取了校内的监控，马上传过去。”
随后又是“叮”一声，一个视频传到了张新杰的手机上。
张新杰抬手，把身边几个同事都招呼过来，然后点开了视频。
这是丁路办公室的监控录像，并不是很清晰，视野也不全，而丁路的工位正好正对着摄像头，竖起来的挡板堪堪挡住了大半，只能看到他的半个脑袋。
画面里丁路正在跟同事交流着什么，偶尔还站起身，手里拿着一叠试卷，应该就是他准备加班批改的卷子了。
张新杰按了加速，时间很快走到了傍晚，办公室里的人越来越少，终于只剩下了丁路一个，这时是傍晚6:45。丁路站起来倒了杯水，伸了个懒腰，很快又坐回了位子上，埋头改起了卷子。
7：15时，丁路突然站起来，嘴唇翕动，不知道说了什么，然后他在各处翻找起来，一分钟后，终于从一个老师的笔筒里拿出了一把美工刀。
张新杰蹙起眉，死死盯着丁路的一举一动。
丁路拿着美工刀，卷起袖子，把手臂伸到日光灯下，然后缓慢地推出刀片，用刀尖抵住自己的手腕，猛地一用力，鲜血喷薄而出，洒得到处都是。
几个年轻警察没控制住，当场往后退了一步，张新杰却是眯起眼睛，想要从模糊的画面中看清楚丁路的伤口。从他的力度来看，这一刀怕是连手筋都割断了，他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，但嘴角竟然是上扬着的，呈现出一种古怪的成就感。
张新杰托住下巴，觉得这个人的表现比任甲更加不自然。割腕自杀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，从最开始的皮肉的疼痛，到流血时的晕眩、缺氧，再到最后的休克，直至死亡，作为通向死亡的道路来说，实在过于漫长了。但也正因为它的痛苦，很多人在割下去的一瞬间就放弃了，从而寻求帮助或者自救，所以真正死于割腕自杀的人，并没有外界想象中那么多。
而作为一个生物老师，丁路应该比谁都了解这种方式的痛苦，就算真的要自杀，也绝不应该选择割腕。
……不对，他有理由的。正因为他是生物老师，所以他很清楚，要如何缩短这一痛苦的过程。正如他正在画面中做着的那样。
丁路这一刀明显割对了地方，血流得飞快，他还带着这道口子，做起了原地高抬腿。
“天哪，他在做什么啊……”有小警察喃喃道。
“他在加速自己的死亡。”张新杰答道。
丁路的高抬腿频率越来越慢，终于腿一软，倒在了工位上，同时，也从张新杰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了。
“……”
小警察们面面相觑，一声不敢吭，呆呆地等着张新杰的命令。
“……调查这两起、不、把三天前A大医学院陆荏辛的自杀案也算上，去查这三起案子中死者的社会关系和所有社交记录，找出三起案子的共同点，另外，告诉法医科，准备全面尸检。”张新杰推了下眼镜，迅速理清所有疑点，把调查工作安排下去，“请A大以及其附属学校的老师们注意，近期不要单独外出或者独自加班，请他们互相监督，一旦有人表现出自杀冲动，立刻打晕！我怀疑这是有人对教师这一职业的针对性报复。”
宋奇英这时冲了进来，递给张新杰几张报告：“张副，刚刚从死者任甲的妻子口中得知，昨天正好是任甲的三十五岁生日。死者年轻时由于某些原因更改过身份证上的生日信息，所以我们一开始没有发现。”
张新杰突然感到脊背有些发凉，他听到自己说：“让小秦去查一下丁路的真实生日。还有，查一下陆荏辛、任甲和丁路三人的出生时间，最好能精确到分钟。”
宋奇英倒吸一口凉气，他好像知道张副在怀疑什么了。
“好的，我这就去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