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大章完
09.
韩文清带着张新杰通宵赶出来的报告书，顶着两个黑眼圈和一身藏不住的杀气，出现在了杂货铺的门口，却在抬手砸门的动作完成之前被冲出来的店主制止了。
叶修猛地拉开店门，一把抱住韩文清半举起来的手，往自己怀里一拉，拽着人进了店里。
茶几上已经泡好了茶，正在往外冒着热气。
韩文清一进屋便甩开了叶修的手，将张新杰那一叠报告摔在他面前：“你自己看，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。”
叶修一口铁观音还没沾到嘴，只得赶紧把杯子放回茶盘，拿起报告研读起来。
这份报告如果不是封面上印了张新杰的名字，叶修绝不会相信这是他写出来的。报告从珠宝街爆炸案开始，便大胆假设主导者不是“常人”，在珠宝街放置炸弹、袭击韩文清的人“极有可能是韩队曾经逮捕过的犯人，也许是死刑犯”，而且判断这件事与杂货铺，或者说，是与杂货铺的店主应该有脱不开的关系，甚至直白地写道：“叶修所出售的商品大多数是超越常规意识的，我们合理怀疑商品一旦售出，即使有那一纸条约，也不会再受叶修的约束，购买者若是有心，便有可能出现类似的事件，同时，也不排除商品在店主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遗失或是被复制的可能性。建议对叶子杂货铺以及店长叶修采取相应的管制措施。”
叶修皱起眉。这份报告中关于超自然力量的猜测大概已经是这件事一半的真相了，但是有一个非常关键的点却错了。他把报告卷起来，“啪”的一下摔在桌上：“一派胡言！”
韩文清抿了一口茶，放下茶杯，抱起手臂看着叶修，等他的解释。
“我店里的东西都是天上地下独一件儿的，绝不可能遗失，”
“哦？”
“更不可能被复制。”
“没了？”
“至少现在不可能。”
“好，那这个你怎么解释？”韩文清拿出手机，点开那段拍下了“无头连帽衫”的监控录像。
叶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，放松下来，修长的手指划过茶杯的杯沿，将水雾抹成一道浅痕：“老韩，我刚刚说过了，我这儿的东西都是独一件儿的，隐形糖果曾经卖给了那位看不见的女士，后来由于她的违约，商品已经被我全数回收，”他说着，手掌一翻，手心处赫然放着一个小铁盒，“一颗不少，全在这儿。”
韩文清脑中有根弦骤然绷紧了，他道：“但是你当时说过，这个东西是某个研究所的产物，理论上，既然被研究出来过一次，那就有第二次第三次。”
叶修点点头：“理论上是的，但是没有人掌握这个‘理论’。”他摇了摇铁盒，糖果在容器里碰撞，发出细微的脆响，“关于它的所有研究理论，已经被我销毁了，参与了这次研究的人也全数罹难。至少百年内，不会再有人能做出成品。”
“……”韩文清沉默下来，他对叶修有一种没来由的信任，他知道叶修可能对自己有所隐瞒，但绝不会说谎。
“老韩，”叶修指了一下被定格在手机屏幕上的无头连帽衫，“以现在的技术手段，做出这种效果，应该不难吧？”
“……你是说！”韩文清心中一凛，紧绷的弦突然被拨动，“铮——”地撕裂了那层蒙在他眼前的薄纱。他一拳砸在桌上，红木的茶几硬生生抗下了，却也止不住颤抖，温热的茶水在紫砂茶杯泛起层层涟漪，却碍于某人的威压，最终还是没敢洒出哪怕一滴。
“你和新杰都被误导了。”叶修道，“在你们看到这个影像的同时，你们脑海中没有了现代科技，也没有了本应背得烂熟的唯物论，只有几个月前接触到的那个如出一辙的隐形人，只有各种各样的异常事件，以及与这些‘牛鬼蛇神’关系最为密切的我。
“这个案子确实不‘正常’，但不在这段录像上。
“老韩，你有没有想过，是为什么？”
韩文清的脸色因愤怒而显得更加吓人了，他心中疑惑，刚刚被叶修一语道破的关键，为什么他和张新杰都没有看出来？两个人加起来将近20年的刑侦经验，本不应该出现这种纰漏。那么，是为什么？
“韩文清，你该知道的，”叶修暗自叹了口气，罕见地叫了韩文清的全名，“是因为你们，因为你，离我太近了啊。”
叶修伸出一只手，覆在韩文清依旧紧握的拳头上。这只手白皙、手指修长、指节分明，宛若精心雕琢出的工艺品。但韩文清却觉得这只手极冷，仿佛暴露在数九寒冬的风雪中的精铁，稍碰一下就能冻到骨头缝里，还不忘狠狠扯掉你手掌上的一块皮肉。
“……怎么了？”韩文清突然一阵心慌，他盯着叶修，利刃一般的目光直直射进叶修漆黑的瞳仁中，却好像是银针掉落大海，海面不为所动，依旧宁静。
“老韩，别再来了，”叶修道，“我只是你认识的一个杂货铺的老板，不过是萍水相逢，这三分浅缘，便让它到此为止吧。”叶修的手比韩文清的小一圈，没办法完全包住后者的拳头，但他还是用力地捏了捏，像是在给予对方力量，又像是想要从对方的手背的皮肤上汲取最后一点点的温暖。
不过转瞬，叶修便放开了手，在韩文清的注视下起身进了里屋，不一会儿，拿着一只手表出来了。
“喏，给你。”叶修把表递给韩文清。
韩文清沉默着，视线锁在叶修身上，突然发难，浑身肌肉绷紧，一把抓住叶修伸过来的手腕，一边站起身。
“你！”叶修猝不及防，被捉着腕子向前扑去，猛地跌进韩文清的怀里，那胸膛的热度透过初夏不算厚的衣料，源源不断地浸染进叶修的皮肤，而那胸膛下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，一起一伏都撞得另一颗心惊慌失措，只得勉强跟着律动起来，竟也渐渐地合上了节拍。
“叶修，”韩文清一手捏着叶修的手腕，一手按住他的后脑，脸上写满了狠，他道，“你要是再敢说一次类似的话，我就干死你。”
“……！？”
叶修的嘴才张开一半，一个音节都还没有冒出来，韩文清便拧着眉毛，冲着那半张嘴唇啃了下去。
对付热爱作死的杂货铺老板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暴力镇压。
